口头创作：20 世纪初，民间口头创作仍很流行。工人、农民所喜爱的短歌传习尤盛。从爱情、家庭生活、劳动、贫穷、兵灾，到日俄战争、1905年革命等，都成为短歌的内容。短歌有忧愁的，激愤的，滑稽的，欢乐的，也有讽刺的和暴露性的。有着悠久历史的英雄歌曲传播甚广。著名的唱英雄歌曲的歌手利亚比宁将他的知识传授给了他的儿子伊凡·特罗斐莫维奇。有一个叫做伊凡·盖拉西莫维奇的，也是著名的唱英雄歌曲的歌手。1899 年，白海附近农村——女歌手曾记下几首从她母亲和祖父口头传下来的英雄歌曲。民间故事仍然有广泛的基础。白海的柯尔古耶夫和沃罗涅什的巴雷尼科娃都是极好的讲故事的人。一些农民出身的诗人，同农民保持联系，以农民题材进行创作。他们的作品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民间创作的影响，如杰·别德内依和谢·亚·叶赛宁的早期作品。

　　托尔斯泰和契诃夫的晚期作品：进入20 世纪时，日益临近的革命给俄国文学吹进新的空气，扩大了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境界。批判现实主义的文学大师列·尼·托尔斯泰对俄国的社会问题进行了广泛的研究，对当时俄国的国家制度、教会制度、社会制度和经济制度进行了猛烈的批判。托尔斯泰晚期的作品，除了《复活》外，有《哈泽·穆拉特》(1886—1904 年)、《父亲塞尔基》(1890—1898 年)、话剧《尚保留下来的尸体》(1900 年)、《舞会之后》(1903 年)。这些作品形象地反映了干百万农民的愿望，闪烁着对旧制度批判的锋芒。1901年，俄国东正教最高会议宣布托尔斯泰为“邪教徒和叛教者”，开除他的教籍。托尔斯泰没有屈服。1908 年，托尔斯泰发表了《不能沉默》一文，表示对死刑、对专制制度的抗议。托尔斯泰的文学创作和社会活动受到全世界进步人类的敬仰。如今，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到他的故居亚斯纳亚·波利亚纳参观。安·巴·契诃夫在后期的作品《农民》(1897 年)、《在峡谷里》(1900 年)里，塑造了一贫如洗、落后、愚昧的农民形象，揭露了资本主义的残酷掠夺。契诃夫怀着对光明的未来必胜的信心，奋力写作。他说：当今的文化，就是为伟大的未来工作的开始。1903年，他的小说《新婚》反映了正在发展的革命形势。小说的女主人公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她追求新生活，从家里出逃，“想把生活翻个身”，相信总有一天会成为愉快的和自由的人。她对这种生活还不很清楚，但是她代表了人民的力量、革命决心和对未来的憧憬。

　　继承批判现实主义传统的作家：1905～1907年革命前后，以维·维·韦烈萨耶夫(1867～1945 年)、弗·加·柯罗连科、恩·格·加林—米哈伊洛夫斯基(1852～1906 年)、德·纳·马敏一西比利亚克、亚·伊·库普林(1870～1938年)、伊·阿·蒲宁(1870～1953年)、列·尼·安德烈耶夫(1871～1919 年)等为代表的一些作家，继承批判现实主义传统，真实地描写了俄国社会各阶层人的生活，帮助人们提高对整个社会和人生的理解，对社会情况的变化迅速作出反应。

　　韦烈萨耶夫写的小说《无路可走》、《流行病》、《两端》、《医生日记》反映了1861年以后劳动人民的痛苦、青年知识分子从自由主义民粹派彷徨苦闷中解脱出来并投奔革命的情况。1902年，韦烈萨耶夫在小说《在转弯处》中生动地反映了列宁主持《火星报》编辑部期间马克思主义同机会主义的斗争。柯罗连科在1883 年写的短篇小说《马卡尔的梦》中就以凌厉的笔锋，着意塑造了被压迫农民忍无可忍，势必奋起反抗的形象。以后，他在短篇小说《嬉闹的河》中，用巨浪翻腾的描写，来作为唤醒民众的象征。他的短篇小说《语言不通》揭露了资本主义的虚伪和残酷。柯罗连科也是著名的政论家，发表过一系列特写。20世纪初写的《13 号病院》揭露了基什尼奥夫蹂躏犹太人的暴行，《第四十天的悲剧》揭露了沙皇制度严刑拷打。镇压农民运动的手段，《日常现象》揭露了1905 年革命失败后沙皇制度的血腥残暴。从1905 年起，柯罗连科开始撰写4 卷本的回忆录《我们一个同时代人的故事》。这部书真实地描写了19 世纪70 年代以后俄国新旧力量斗争的过程。柯罗连科的作品，大多篇幅不大，简洁而感人，寥寥几笔就把活生生的人物形象勾划出来，充分表现出作家的独创。

　　恩·格·加林一米哈伊洛夫斯基写了《朝鲜故事》和特写《朝鲜、满洲、辽东半岛游记》，揭露了殖民主义对朝鲜和中国的压迫。他最著名的作品是四部曲：《童年》、《中学生》、《大学生》、《工程师》这部作品描写了1861 年以后有钱人家庭生活的变迁，以及各种知识分子的冲突与斗争。

　　德·纳·马敏一西比利亚克的小说《普里瓦洛夫的百万家私》、《粮食》、《黄金》描写了资本主义的贪婪本性和人民极端困苦的情况。《沿着新的道路》、《陨落的群星》等反映了知识分子的生活。而以自传体小说《彼普科的生活特点》最佳。他还是儿童文学的作家，所写《阿列努什金故事》多次再版。20世纪初，亚·伊·库普林、伊·阿·蒲宁、列·尼·安德烈耶夫以鲜明独特的创作继承、丰富了俄国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宝库。

　　库普林写了一些反映工人和工程技术知识分子生活的作品。他的中篇小说《凶神》(1896 年)描写了一座大冶金厂工人备受资本家残酷剥削的情况：工人住的是窝棚，每天病者不计其数，孩子们像苍蝇般地死去。作者笔下的资本主义“文明”，比古代传说中的凶神更凶残百倍。他的中篇小说《决斗》(1906 年)描写了19 世纪90 年代沙皇军队的生活，着意刻画了沙皇军队的等级制度和整个国家制度的腐败，《决斗》的心理描写细腻入微，把庸俗、粗暴的生活和浪漫主义融为一体，取得具体而生动的效果，充满了对理智、爱情和自由的赞美，对未来的希望。库普林的短篇小说《雷勃尼柯夫上尉》(1906 年)描写了日俄战争期间一个日本特务潜入军事机关窃取情报的故事，尖锐地揭露了沙皇制度的腐败和无能。在反动势力嚣张的年代，库普林在思想上处于非常矛盾之中，一方面写了一些反映客观现实、揭露社会弊病的好作品，另—方面却写了宣扬贫富永恒、诬蔑社会民主党人之作。

　　伊·阿·蒲宁是散文作家和诗人。他的许多作品描写了自然风光景色，抒发了内心的感受，更以真挚细腻的感情、沉郁雄浑的基调和洗练的语言刻画了资本主义压迫下农村的悲惨情景。中篇小说《农村》描写了两个兄弟所走的不同生活道路，反映了1861年改革后农村的阶级分化，广大农民对土地和自由希望的破灭以及困苦挣扎。叙述自然、生动、逼真，在社会上获得好评。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前，蒲宁还写了一些以农村生活为题材的短篇小说，如《干谷》《欢乐的庭院》、《扎哈尔·沃罗比耶夫》等，通过生动、鲜艳的画面使人认识当时农村的落后、黑暗、愚昧。1914年以后，蒲宁出国考察。这期间，写了短篇小说《弟兄们》、《来自旧金山的先生》，深刻地揭露了资本主义的祸害和殖民主义的本质。

　　列·尼·安德烈耶夫的早期作品揭露了专制制度、教会、资本主义的压迫，同情人民群众的疾苦。他积极参加俄国革命。主要作品取材于1905 年的事件，对刽子手、讨伐者、宪兵进行了猛烈的抨击。小说《省长》描写了一个省的统治者下令枪杀成批请愿群众而最后被复仇者暗杀的故事。另—部小说《七个被处绞刑的人》刻画了革命失败后7 个被判死刑的人的心理状态。他在后期写的作品中明显表现出消极、颓废的情绪。

　　高尔基和其他无产阶级作家：伟大的无产阶级作家马克西姆·高尔基继承了托尔斯泰和契诃夫的批判现实主义优秀传统。但是，高尔基又比其先辈向前跨越了—大步。他把自己的创作同无产阶级的解放事业联系起来，实现从民主主义到社会主义思想的飞跃，成为“无产阶级艺术最杰出的代表”。1901年，正当俄国开始酝酿着新的革命形势时，高尔基的著名诗篇《海燕》问世。这里，高尔基以高妙的浪漫主义风格，塑造了象征大智大勇的革命者的海燕的形象，鼓舞人民去迎接伟大的战斗。

　　1905 年11 月，在俄国第一次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处于顶峰的时候，高尔基和列宁在彼得堡第一次会面。对于这次会面，高尔基非常兴奋。过后，高尔基称赞列宁：“他多么好啊! ”从此，高尔基和列宁之间结下深厚的友谊。这对高尔基的创作和革命活动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1906 年，高尔基写完了他经过多年构思的小说《母亲》。这部小说于1907年在国外用俄文出版，1907—1908年在俄国出版，并很快翻译成世界各种文字。《母亲》描写了一个普通工人的妻子尼洛芙娜在参加革命的儿子的影响下逐渐觉悟起来，走上革命道路的故事。作者真实地概括地反映了无产阶级反对资本主义制度和争取社会主义的斗争，在世界文学史上第一次成功地塑造了自觉的无产阶级革命家的英雄形象，并通过主人公之口指出了充满自信心的美好前景：俄国将成为大地上最光辉的民主国家。《母亲》是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文学的奠基作，是—本工人们喜爱的书，对于许多自发地参加革命的工人有很大的益处。俄国第一次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失败后，高尔基旅居国外。1907 年，列席了在伦敦举行的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第五次代表大会。大会以后，他与列宁一起，对一些知识分子的颓废、变节行为和各种反动思潮进行了坚决的斗争。他深入研究了俄国和外国的文学史，写了《个性的毁灭》等思想性和学术性很强的文章，揭露了颓废派文学的贫乏，驳斥了认为只有统治阶级才善于创作的谬论，指出人民是第一个哲学家和诗人，人民创造了世界上一切伟大的长诗、悲剧和最伟大的世界文化史。

　　这一时期，高尔基由于受唯心主义哲学的影响，接受所谓造神说，—度思想动摇，写了不好的中篇小说《忏悔》(1908 年)。但是，高尔基终究还是和人民站在一起，和工人阶级站在一起。他在十月革命前写出了一系列优秀作品，其中有《奥库洛夫镇》(1909 年)、《夏天》(1909 年)、《马特维·克日米亚金的一生》(1910～1911 年)、《意大利童话》(1911～1913年)、《俄罗斯童话》(1912年)，以及自传体三部曲的前两部：《童年》和《人间》(1913～1916 年)。他在这些作品中以高度的艺术技巧暴露了地主、资产阶级统治的腐败，对革命的胜利充满了信心。《夏天》在描写农村革命运动的发展时是这样写的：“祝贺节日，伟大的俄罗斯人民，祝贺快到的复活，亲爱的!”《意大利童话》写的是意大利工人、农民、渔民怎样生活、劳动和为自己的权利而进行的斗争，这一切使俄国人民感到格外亲切。

　　为迎接革命的胜利，高尔基盼望着新的有才能的文艺家出现。他很器重青年诗人弗·弗·马雅科夫斯基(1893～1930 年)和作家阿·托尔斯泰(1883～1945年)。对马雅科夫斯基的早期诗歌给以建设性的指导。对阿·托尔斯泰表示称赞，因为他非常真实地描写当代贵族在精神上和经济上的腐败，他是“俄国文学的进步力量”。

　　和高尔基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还有诗人杰·别德内依(1883～1945 年)，现实主义作家亚·绥·绥拉菲摩维支(1863～1949 年)，描写农村生活的作家斯·普·波嘉切夫(1866—1934年)、伊·叶·沃尔诺夫(1885～1931年)。别德内依发表了大量寓言诗，恢复并发展了克雷洛夫寓言的传统，把深刻的寓意和辛辣的讽刺结合起来，使他的诗更生动、有力，成为打击敌人的锐利武器。他的第一本诗集《寓言》(1913 年)，曾引起列宁的注意。长诗《关于土地，关于自由，关于人的命运》描写了二月革命后俄国从民主革命向社会主义革命发展的全景，反映了当时举国关心的问题，号召农民支持社会主义革命。绥拉菲摩维支在短篇小说《炸弹》、长篇小说《草原上的城市》(1912 年)和中篇小说《耗子王国》(1913 年)等作品中，揭露了沙皇制度的反动和腐败，鞭笞了资产阶级的贪婪和自由派的背叛，同情劳动人民，歌颂工人阶级的革命斗争。《草原上的城市》是继高尔基之后，第—本把无产阶级作为“社会发展的新生的和主要的力量”来描写的书。

　　资产阶级作家的分化：在革命运动日益蓬勃开展的情势下，一些正直的颓废派和象征派作家面对现实，看到地主、资产阶级统治的无望，痛恨旧世界，站到革命方面。他们有著名诗人亚·亚·勃洛克(1880—1921 年)、瓦·雅·勃留索夫(1873～1924年)。

　　勃洛克是都会诗人，擅长取卑俗、热闹、杂沓的材料，创作出神秘的写实诗歌，然而坚决从神秘的迷雾中走出来，接近生活、斗争、革命。他在诗歌《抑扬格》中向所有知识分子大声疾呼：

　　生活暗无天日的悲惨

　　赶快睁开眼睛看吧……

　　勃留索夫在19 世纪90 年代已是俄国公认的象征派作家的代表之一。主张不要过“真正的”生活，“无限地”爱自己，崇拜艺术一—“只崇拜它，不加思索，没有目的”。他的诗，章法井然。自从为是象征派作家中“最清醒的人”。1900～1910 年，勃留索夫与主张艺术为宗教服务的作家之间发生严重分歧。1905—1907年革命又给勃留索夫以巨大的影响。他的诗不少刻意描写了人民的革命斗争，但效果并不怎么好。他对革命不理解，远不是彻底的革命者。随后10 多年，他在创作上时而否定艺术再现或者反映现实，时而幻想现实主义和唯心主义“合成”。勃留索夫欢迎十月革命，积极参加苏维埃国家的文化建设，临终前几年加入共产党。

　　与此同时，以彼·德·博博雷金、伊·恩·波塔片科、亚·瓦·阿姆菲佳特罗夫为代表的资产阶级小市民生活作家，以自然主义、客观拍照对待现实。以德·谢·梅烈日柯夫斯基、尼·明斯基为代表的颓废的象征派作家宣扬宗教神秘主义，主张“在良知感召下对人生目的进行思索和幻想”。这些，都是资产阶级文化堕落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