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晋王广系念张丽华,驰诣建康,途中闻高颎违命,竟把丽华杀死,不由的惊愤道:
“古云无德不报,我必有以报高公。”言下犹恨恨不已。及既入建康,高颎等上前迎接,广
虽心恨高颎,面上却不露声色,仍然照常相见,随即慰劳三军,安抚百姓,一面拿住施文
庆、沈客卿、阳惠朗、徐哲、暨慧景五人,责他蔽主害民,一并斩首,即令高颎与元帅府记
室裴矩,收图籍,封府库,所有金帛珍玩,广皆不取。当时军民人等,统说晋王贤德,哪知
他是沽名钓誉,笼络人心呢。隐伏下文。
贺若弼先期决战,违背军令,广收付属吏,并遣使驰驿奏闻。隋主闻江南已平,很是欣
慰,且传诏示广,谓:“平定江表,功出韩、贺二人,不应吹求微疵,可将功抵罪,各赐帛
万匹。”又别诏褒美韩、贺,并及前敌各将士。陈使许善心,尚留隋客馆中,隋主坚遣人相
告,谓陈已灭亡,可归诚我朝。善心不禁大恸,改著缞服,就西阶下席草危坐,东向涕泣,
三日不移。隋主复颁敕慰唁,越日又有诏至馆,命为通直散骑常侍,赐衣一袭。善心号哭尽
哀,乃入房改服,出就北面,垂泪再拜,受隋敕书。既愿事仇,何必如许做作。翌晨,诣阙
谢敕,伏泣殿下,悲不能兴。隋主顾左右道:“我平陈国,只幸得此人,彼能怀念旧君,他
日即我朝纯臣呢。”遂谕令平身,入直门下省,善心泣拜而退。从此遂低首下心,长作隋朝
臣仆了。含蓄不尽。
陈水军都督周罗,与郢州刺史荀法尚,尚守江夏。隋秦王俊督三十六总管,及水陆十
余万众,屯驻汉口,不得前进。陈荆州刺史陈慧纪,又遣内史吕忠肃进据巫峡,凿岩系链,
锁住上流,堵遏隋师,且自出私财,充作军用。隋清河公杨素,麾兵奋击,与忠肃大小四十
余战,忠肃踞险力争,杀死隋兵五千余人。嗣闻建康被困,士无斗志,杨素乘间猛攻,忠肃
不能固守,弃栅南奔,退据荆门境内的延洲,素驶舟追击,大破忠肃,俘得甲士三千余人,
忠肃孑身遁去。于是陈慧纪亦自知难守,毁去储蓄,引兵东下。巴陵以东,尽为隋有。陈晋
王叔文方卸任湘州,还至巴县,慧纪欲推为盟主,号召沿江各军,入援建康,偏被隋秦王俊
军阻住。叔文又率巴州刺史毕宝等,向俊请降。慧纪徒望东慨叹,无计可施。
会建康已平,晋王广命陈叔宝作书,招谕上江诸将,诸城闻风解甲。周罗与诸将大哭
三日,放兵散马,乞降俊军。陈慧纪势孤力蹙,也只好出降,上江皆平。隋将王世积在蕲
口,移书告谕江南诸郡,江州、豫章,依次降隋,隋遂撤去淮南行省,但命诸将分途略定。
陈吴州刺史萧麀,自梁投陈,料知隋不相容,独募兵抗隋。隋大将军宇文述等,引兵进击,
麀连战皆败,竟为所擒。东扬州刺史萧岩,以会稽降,述将他弟兄并入囚车,押解长安。隋
主坚责他负国忘恩,立命处斩。了结岩、麀,顾应八十三回。
独湘州刺史岳阳王陈叔慎,系高宗顼第十六子,年甫十八,方才莅任,城中将士,闻隋
军已据荆门,相距不远,相率谋降。叔慎设宴厅中,召集文武僚吏,举酒相属道:“君臣大
义,就此扫地么?”长史谢基,投袂起座,伏地呜咽,助防遂兴侯陈正理,陈宗室。亦慨然
起语道:“主辱臣死,诸君独非陈臣么?今天下有难,正当见危授命,就使无成,尚见臣
节,今日不宜再误,宜力图恢复,后应者斩!”众闻此言,乃齐声许诺,自是刑牲结盟,誓
同生死。适隋将庞晖,奉杨素命,招抚湘州,正理与叔慎商定密计,遣人赍诈降书,往迎庞
晖。晖贸然驰至,叔慎伏甲待着,一俟晖入城门,发伏执晖,斩首徇众。晖手下有数十人,
也同时拘住,杀得一个不留。叔慎亲至射堂,募集兵士,数日间得五千人。衡阳太守樊通,
武州刺史邬居业,皆举兵入助。隋正命薛胄为湘州刺史,道过荆州,得见杨素,已知湘州拒
命,便与素部下行军总管刘仁恩,会师进攻。行至湘州城下,陈正理、樊通督兵迎战,两下
相交,隋军比守军加倍,且都是惯战健卒,哪里是陈、樊二人所能抵挡?战不多时,守兵四
溃,陈、樊逃回城中,门未及阖,薛胄已加鞭追入,顺手一槊,击毙樊通。隋军一拥而上,
突进城中,先擒正理,次擒叔慎。刘仁恩不欲收兵,即往击横桥。横桥为邬居业屯守地,当
下拒战失利,也为所擒。三人俱被解至汉口,秦王俊诘问数语,叔慎词色不挠,即为所害。
正理、居业,相继受刑。叔慎虽死,义烈可风。湘州已下,进略岭南,高凉郡太夫人冼氏,
威爱素孚,望重岭外。子石龙太守冯仆,壮年不禄,竟尔去世。回应第七十六回。仆长子
魂,尚在少年,赖冼太夫人主持郡事,所有岭南数郡,畏服如初。及陈为隋灭,岭南未有所
属,便奉冼太夫人为主,称为圣母,保境安民。陈豫章太守徐迴,自豫章奔据南康,意欲联
结岭南,独霸一方。隋命柱国韦洸等持节安抚,为洸所拒,洸等不得进,晋王广因岭南未
平,复令叔宝作书,往贻冼太夫人,谕以陈亡,使她归隋。冼太夫人,乃召集首领会议,相
对恸哭,结果是慎重民命,决迎隋使,乃遣冯魂率众迎洸。洸已调动军士,击杀徐迴,凑巧
冯魂来迎,遂驰至广州,慰谕诸郡,略定岭南。表冯魂为仪同三司,册封冼太夫人为宋康郡
夫人。衡州司马任瓖,劝都督王勇据岭南,求陈氏子孙,立以为帝。勇不能用,率部众降
隋。瓖弃官自去,于是陈地悉入隋朝,得州三十,郡一百,县四百,陈亡。总计陈自武帝篡
梁,至叔宝止,共历五主,凡三十二年。且由晋元帝东渡,偏安江左,中阅东晋、宋、齐、
梁、陈五朝,共得二百七十三年,始为北朝所并,中国复归统一。唐李延寿作《南北史》把
隋朝列入《北史》中,无非因他起自朔方,脱胎北周,后又仅得一传,便为李唐所灭,所以
因类相聚,不复另起炉灶。小子就遵循故例,随笔叙下,看官不要疑我界划不明,模糊了事
呢。再顾本书卷首,并将南北纪年叙清起讫,一笔不漏。
闲文少叙。
且说晋王广振旅将归,奉诏毁平建康宫阙,俾民耕垦,更就石头城增置蒋州,派吏置
兵,俱已就绪,乃奏凯还朝。所有陈叔宝以下,如后妃子女、公卿大臣,一并带归。水陆相
继,累累不绝,隋主坚亲至骊山,慰劳旋师诸军,并入长安,献俘太庙。陈叔宝为首列,王
公将相,并乘舆服御,天文图籍等,依次继进。两旁用铁骑夹道,由晋王广、秦王俊引入庙
中,献告如仪。礼毕入朝,晋授晋王广为太尉,特赐辂车乘马,衮冕圭璧。广谢恩而出。越
日,由隋主坚坐广阳门观,召见陈叔宝等,使纳言宣诏抚慰,又令内史传敕,责他君昏臣
佞,乃至灭亡。叔宝及王公大臣,并惶惧伏地,不敢答词。屏息良久,始下赦书。叔宝舞蹈
谢恩,余众亦随着叩谢。惟陈司空司马消难,前曾得罪奔陈,此次陈、隋交战,受任大监
军,一筹莫展,也为所虏。隋主坚本欲加诛,因消难尝为父执,权从末减,特免他死罪,配
为乐户。甫阅二旬,又加恩释免,特别引见,消难未免增惭;年又垂老,未几即死。鲁广达
自悼国亡,遇疾不医,也即病终。
隋主坚再御广阳门,赐宴将士,门外堆满布帛,直达南郭,按班赏赐,计用三百余万
匹,封杨素为越国公,贺若弼为宋国公,各赐金宝。惟韩擒虎为有司所劾,说他驭下不严,
士卒在建康时,尝淫污陈宫,所以不得爵赏。擒虎心甚不平,遂与若弼争功御前,若弼道:
“臣在蒋山死战,破陈锐卒,擒陈骁将,震扬威武,遂平陈国,韩擒虎并未剧战,怎得与臣
比功?”擒虎道:“本奉明旨,令臣与弼同时合势,进取伪都,弼乃先期进兵,遇贼即战,
致将士伤毙甚多,臣但率轻骑五百,直捣金陵,降任蛮奴,注见前。执陈叔宝,据府库,倾
巢穴,弼至夕方扣北掖门,由臣开关纳入。据此看来,弼功何在,尚得与臣比论么?”仿佛
晋初浑浚。隋主坚温颜与语道:“两将俱为上勋,休得相争。”乃进擒虎位上柱国,赐帛八
千匹,但仍未得封公。擒虎乃退。
隋主又召入高颎,面授上柱国,进爵齐公,赐帛九千匹,且面谕道:“公伐陈后,有人
诬称公反,朕已将他斩讫。君臣道合,岂青蝇所得相间么?”颎再拜称谢。隋主又使与若弼
论平陈事,颎答说道:“贺若弼先献十策,后在蒋山苦战破贼,功劳甚大。臣乃文吏,怎敢
与大将论功?”隋主大笑道:“让德如公,真不可多得了。”嗣命秦王俊为扬州总管,都督
四十四州军事,使镇广陵,令晋王广还镇并州。陈都官尚书孔范,散骑常侍王瑳、王仪,御
史中丞沈瓘,统是误国佞臣。晋王广尚未加罪,至是由隋廷按查得实,投诸四裔,以谢吴、
越。陈叔宝留寓隋都,尚蒙优待,惟宫人姊妹,多被没入掖廷,一妹进宫为嫔,就是将来的
宣华夫人,一妹由隋主赐与杨素,一妹赐与贺若弼。叔宝全不在意,惟屡与监守官言,求一
官号。监守官上白隋主,隋主坚微哂道:“叔宝全无心肝。”说着,又问叔宝平日何事?监
守官答称:“叔宝常醉,少有醒时。”隋主又问他饮酒若干?监守官又答道:“每日与子弟
共饮,约需一石。”隋主惊诧道:“一石如何使得,须要他节饮方好。”监守官应旨欲退,
隋主又与语道:“随他罢,否则叫他如何过日?”因即命陈氏子弟,分置边州,使给田业,
作为生计。又常给叔宝衣食,且随时引见,班同三品。并授陈尚书令江总,为上开府仪同三
司。陈仆射袁宪,骠骑将军萧摩诃,领军任忠,为开府仪同三司。陈吏部尚书姚察为秘书
丞。袁宪素有清操,且建康被陷,百官逃散,惟宪尚留住殿中,此事已为隋主所闻,隋主以
为江表称首,陈散骑常侍袁元友,屡谏叔宝,隋主嘉他忠直,亦擢拜为主爵侍郎。隋主又尝
语群臣道:“平陈时候,我悔不杀任蛮奴,彼受人荣禄,兼当重寄,不能横尸徇国,乃云无
所用力。古有卫弘演纳肝,见列国时代。今乃有此任蛮奴,相差真太远了。”既知任忠不
忠,奈何授为开府?况任忠以外,又有误国之江总,不诛而赏,俱属谬误。及陈水军都督周
罗,入见隋主。隋主许以富贵,罗垂涕答道:“臣荷陈氏厚遇,坐视沦亡,无节可纪,
今得免死,已沐陛下厚赐,还想甚么富贵呢?”隋主颇为嘉叹,竟授为上仪同三司。南北混
一,朝野清平,乃令武夫子弟,一体学经,所有民间甲仗,悉皆除毁。
贺若弼自矜前功,备述平陈计画,称为御授平陈七策,呈入殿廷。隋主坚不愿披阅,当
即发还,且语若弼道:“公欲发扬我名吗?我不求名,公可自载家传。”若弼授书,怀惭退
去。左卫将军庞晃等,入谮高颎,俱被隋主叱退,并召语颎道:“独孤公可比一镜,每被磨
莹,皎然益明。”看官!你道隋主何故呼颎为独孤公?原来颎父宾尝为独孤信僚佐,赐姓独
孤氏,所以呼为独孤公,优礼不名。颎前为帅府长史,曾奉隋主意旨,向上仪同三司李德林
问计,转授晋王广。隋主坚因德林有功,加封郡公,已经宣诏。或语高颎道:“今若归功李
德林,诸将必多愤惋,且公亦虚此一行了。”颎乃入白隋主,谓德林不应重赏,乃收回成
命。德林本恃才好胜,累年不得升级,已是愤懑不堪,至此又不得叙功,未免恨上加恨。当
时颎与苏威,大蒙宠任,德林屡与苏威异议,颎又尝左袒苏威,排斥德林。德林遂被黜为湖
州刺史,未几复转徙怀州,竟致病死。德林为三朝臣,死不足惜,但高颎亦未免萦私。楚州
参军李君才,上书劾颎,隋主大怒,召君才入问。君才抗辞如故,益致隋主增恼,立命捶毙。
隋主自平陈以后,免不得猜忌臣僚,往往密遣左右,觇视内外,察知微过,辄加重罪。
又患令史赃污,私令人赂遗金帛,得犯立斩。每在殿中捶人,鞭挞至死,不死亦即斩首。高
颎等屡谏不省,兵部侍郎冯基,亦再三切谏,方有悔意。然转恨群臣不谏,又谴责数人。柱
国郑译,乘时贡谀,请修正雅乐。此子又来出头。隋主命太常卿牛弘,国子祭酒辛彦之,博
士何妥等,会议音律。弘奏言中国旧音,多在江南,今既得梁、陈旧乐,请加修缉,以备雅
乐。所有后魏、后周等乐声,未叶宫商,可悉令停罢。乃诏与许善心、姚察等,参酌订正。
乐尚未成,一声遥警,江南各州郡,又复大乱。越州乱首高智慧,苏州乱首沈玄懀,皆
揭竿起事,自称天子,东攻西掠,陷没许多州县,所有陈国故土,大半震动,几乎前功尽
隳,南北又要分疆。笔亦不测。原来江东习成奢靡,历代刑法,又多疏缓,自隋军平陈,尽
反旧政,苏威复作五教,使民传诵,士民遂有怨言,并且谣诼纷纭,谓隋将尽徙南人,转入
关中,于是民情益骇。至高、沈两人作乱,百姓相率依附,夺城池,戕守令,且哗然道:
“尚能使我诵五教么?”这消息传到隋廷,隋主当然忧虑,即遣越国公杨素,率兵南征。素
即日登程,将要渡江,先使部将麦铁杖,夜乘苇廩,越江战贼,还而复往,为贼所擒。贼使
三十人监守,铁杖夺取贼刀,乱斫守役,三十人多被杀伤,脱械逃归。素大加赏识,奏授仪
同三司,因即麾动舟师,自扬子津逾江击贼。玄懀败走,追擒伏诛。素乘胜进攻越州,用裨
将来护儿为前驱,南下浙江,但见江东岸上,贼营编列,绵亘数十里。江中贼船,亦不可胜
计。护儿用轻舸数百,直登江岸,袭破贼营,复顺风纵火,烟焰蔽天。素麾众继进,大破智
慧。智慧逃入海中,走保闽越。
素遣总管史万岁,率兵二千,陆行逾岭,堵截海岸,自率大舰浮海,奄至泉州,贼众皆
散。智慧穷蹙无归,由贼党执送军前,当然枭首。又分兵追捕余贼,约阅数旬,悉数荡平。
惟史万岁杳无音信,还道他全军陷没,因致消息不通。后由海中得一竹筩,内藏万岁书函,
略言:“逾岭越海,攻破溪洞无数,前后七十余战,转斗至千余里,现已肃清海贼,指日北
返”等语。素大喜过望,因即班师。且上奏万岁功绩,隋主也为叹美,厚赐万岁家属。此外
平南诸将,自杨素以下,俱优叙有差。
素既北归,番禺夷人王仲宣,忽然起反,纠合叛众,围攻广州。柱国韦洸,尚在广州驻
节,急忙招募兵士,开城拒贼,贼势甚是凶悍。洸与战不利,退回城中,登陴督御,一面向
高谅乞援。冼太夫人遣孙冯暄领兵援洸。暄至衡岭,遇着贼党陈佛智,屯兵岭上。佛智与暄
素来认识,彼此通问往来,竟将战事搁起。冼夫人闻暄逗留,遣使执暄,拘系州狱,另遣孙
冯盎往袭佛智。佛智未曾防备,突见盎军杀入,不及逃去,遂为所杀。时韦洸中箭身亡,副
使慕容三藏,代理军事。隋廷亦遣给事郎裴矩,南行剿抚,矩至南康,发兵数千人,击斩仲
宣别将,进至南海。可巧冯盎与三藏会合,击走仲宣。冼夫人又亲自接应,共至南海迎接裴
矩。矩闻冼夫人到来,却也不敢生慢,更命军士排班恭待。过了片刻,前驱已至,来了一位
少年军将,唇红齿白,烨烨有光,料知他就是冯盎,已足令人生羡,后面便是宋康郡冼夫
人,首戴金冠,身披银铠,上张锦伞,下跨介马,前导骑士,后拥甲瑒,虽已年越花龄,尚
是春盈眉宇。矩不禁暗暗喝采,未与晤谈,先已下马待着。非写裴矩有礼,实为冼夫人生
色。冼夫人老眼无花,忙令孙儿下骑,自己亦从容下鞍。当由慕容三藏,从后趋到,邀同冼
夫人及冯盎,上前见矩。彼此行过了礼,略谈数语,便相偕回入广州。矩因冼夫人望重岭
南,请她一同巡行,安抚诸州。冼夫人绝不推辞,即同矩带着兵士,出城巡抚。苍梧首领陈
坦,冈州首领冯岑翁,梁化首领邓马头,藤州首领李光略,罗州首领庞靖等,皆来参谒。矩
承制署为刺史县令,还镇旧部,各首领欢跃而去。
岭南复定,矩使人驰驿上闻,有诏拜盎为高州刺史,追赠盎祖宝为谯国公,冼夫人为谯
国夫人,特给印章,许开幕府,置官属,得征发六州兵马,便宜行事。且赦免冯暄前罪,拜
为罗州刺史。待裴矩归朝后,复降敕褒美,赐帛五千匹。皇后独孤氏,亦颁给服饰。冼夫人
并收贮金箧,并将梁、陈赐物,亦各藏一库,每岁大会,皆陈列庭中,指示子孙道:“汝等
宜尽赤心向天子,我事三代主,唯用一好心,今赐物具存,便是忠孝的食报呢。”后来复抚
定俚獠,劾诛贪污,岭南无不称颂。至仁寿初年,才报寿终,隋廷谥为诚敬夫人。小子有诗
赞道:
几番平虏见奇功,岭表扬仁众口同。
《南北史》中争一席,休言巾帼不英雄!
欲知隋朝后事,待至下回再表。
隋文平陈,与晋武平吴相似,惟陈之亡,与吴不同,迹其情事,颇似蜀汉。刘禅乐不思
蜀,叔宝全无心肝,其类似一也;刘禅乞降,犹有北地王谌,叔宝被虏,犹有岳阳王叔慎,
其类似二也。故北地王谌死而蜀始亡,岳阳王叔慎死而陈始亡,特为标叙,正以存臣子之大
节耳。冼夫人保境拒守,得叔宝书,乃召集首领,相向恸哭,妇人犹知枕戈之义,叔宝何
心?乃稽颡隋阙,伈伈伣伣,为民吏羞乎?厥后为民命计,始迎隋使,及番禺之乱,发兵助
讨,嗣复与裴矩巡抚诸州,易乱为治,岭南之得免兵戈,未始非冼夫人之所赐也。本回叙冼
夫人处,亦特笔表明,借巾帼以励须眉,作书者固隐寓深心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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