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明唐王败没后,其弟聿,逃至广州,故明大学士苏观生等,倡议兄终弟及,奉聿
为帝,改年绍武,招海上,徐、马、郑、石四姓盗魁,授为总兵,又去招安海盗,太属不
鉴覆辙。冠服不及裁制,就假诸优伶,暂时服用。正是一班优孟,可笑!同时肇庆恰拥立桂
王由榔。桂王系明神宗孙,世封梧州,由故明兵部尚书丁魁楚,及兵部侍郎瞿式耜,迎驾劝
进,改年永历,颁诏湖南云贵等省。湖广总督何腾蛟,与湖南巡抚堵胤锡,奉诏称臣,愿为
拥护。那时桂王恰遣给事中彭燿,主事陈嘉谟,敕谕广州,令聿退就藩王礼,并与苏观生
争叙伦次,龂龂抗辩,恼得观生性起,将彭、陈二人杀讫,即日发兵攻肇庆,令番禺人陈际
泰督师。桂王亦遣兵部林嘉鼎,率兵赴三水拒敌。比闽、浙情形,又降一等。这陈际泰用了
诱敌计,杀败林嘉鼎,乘势薄肇庆,亏得瞿式耜督兵至峡口,力御际泰,肇庆方安。
观生得了捷报,不由的意气扬扬,大作威福。小胜即骄,何足成事?忽闻清降将李成
栋,奉贝勒博洛命,由闽趋粤,连下潮州惠州,观生尚毫不在意。过了数日,城外炮声四
起,始出署探望,蓦见清兵已拥进东门,急忙召兵持战。仓猝调遣,哪里还来得及?就使来
了几个兵卒,也统做了无头之鬼。观生没法,逃至给事中梁鍙家,邀鍙同死。鍙佯为应诺,
分室投缳,观生已直挺挺的悬在梁上,梁鍙恰慢腾腾的踱出房中,妙对。当即解下观生尸
首,献与清军,复导清军追擒聿。观生以此等人为友,安得不死?聿用此等人为臣,安
得不亡?聿被获,清卒仍照常馈食。聿道:“我若饮汝一勺水,何以见先人于地下?”
挥去食具,夜间乘守卒不备,即解带自缢。与乃兄聿键相似,可谓难兄难弟。
成栋既得广州,分兵攻高雷各州,自督军进攻肇庆。此时瞿式耜尚在峡口,即奏请增
兵,决一死战。偏偏桂王左右,有个司礼监王坤,只劝桂王西走。丁魁楚也附和王坤,遂不
从式耜言,连夜出奔。式耜闻信,急回军挽驾。到了肇庆,闻桂王已西去数日;驰至梧州,
又闻桂王已奔平乐;及抵平乐见桂王,那时肇庆梧州,统已失陷。复由王坤倡议,转走桂
林。式耜想出言劝阻,转思桂林通道湖广,可与何腾蛟相倚,亦非无策,乃扈驾前行。
独丁魁楚迟迟不发,密遣人至成栋处求降,比王坤且不如。数日未得回音,只得收拾财
帛,挈领妻妾子女出城。城外雇了四十号船,装载眷属及行李,一帆风顺,直达岑溪,巧与
成栋船相遇,魁楚便投刺请谒,总道成栋以礼相待,既过了成栋船,但见成栋端坐不动,忽
一声拍案道:“左右与我拿下这匹夫!”魁楚尚欲有言,可奈两手已被反缚。又见有数十人
绑缚过来,仔细一望,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娇妻美妾,宠子爱女,不由的心如刀割,忙即
跪下,哀求饶命。晚矣晚矣!成栋道:“你的主子,哪里去了?”魁楚道:“已去桂林。”
成栋道:“你为何不随去?”魁楚道:“闻得将军到此,特来投诚。”成栋道:“我处却不
容你贪诈的贼子。”魁楚道:“魁楚并没有什么贪诈?”成栋笑道:“你不贪诈,哪里有许
多金帛?你今不必狡赖,吃我一刀便了。”魁楚哭道:“愿尽献船中所有,赎我老命!”早
知命重财轻,何必贪财坏命?成栋道:“你的金帛,已在我处,还劳你献什么?”魁楚大哭
道:“愿乞一子活命!”成栋不由分说,喝令左右,将魁楚子斩讫,接连又将他妻女斩讫,
妾四人斩了两个,留了两个。以两妾代一子,总算成栋有情,然被人受用,何如尽付刀下?
魁楚吓得魂飞天外,跌倒船中,砉然一声,化为两段。可为贪诈者鉴。
成栋既杀了魁楚,即入据平乐,越宿复进攻桂林。桂王闻报大恐,适武冈镇将刘承胤,
奉何腾蛟命,率兵到全州。王坤复请桂王往投,式耜苦谏不从,自愿留守桂林,桂王乃命麾
下焦琏为总兵,助式耜守城,当偕王坤等走全州。不二日,清兵已到桂林城下,总督朱盛
浓,巡按御史辜延泰,皆杳如黄鹤,只式耜仗着一片忠心,激厉将士,由焦琏带领出城,与
清兵连战两昼夜。式耜亦出城督阵,再接再厉,连却清兵。及回城后,苦乏库帑,将夫人邵
氏的簪珥,尽行取出,充作军饷。守兵感激涕零,誓杀退清兵。是夕,即捣入清营,人自为
战,把清兵杀得落花流水,弃甲而逃,当即追赶数十里而回。越是拼命,越是得生。
式耜又命焦琏收复平乐梧州,遣人至桂王处报捷。时桂王已至全州,镇将刘承胤开城出
迎,起初尚未尽礼,后来渐渐跋扈,自称安国公,党羽爪牙,统封伯爵,将司礼监王坤,逐
出永州,王坤该逐,只是桂王吃苦。且扬言清兵将至,瞿式耜已降清,迫桂王徙武冈州。既
到武冈,承胤愈加专恣,桂王不堪胁迫,密遣人求救于何腾蛟。是时清廷正命孔有德为平南
大将军,偕耿仲明、尚可喜等,进兵湖南,所向皆克。腾蛟麾下的镇将,或遁或亡,连腾蛟
也不能抵御,自长沙走衡州,堵胤锡亦出走永定卫。清兵连拔长沙湘阴,进薄衡州,腾蛟又
自衡奔永,寻又被清兵追逼,直走白牙市。途次接桂王密函,匆匆走谒。桂王与他密议良
久,怎奈腾蛟只赤手空拳,没有能力可除承胤。适赵印选、胡一青两将从赣州到武冈,桂王
乃命二将隶属腾蛟,密令后图。腾蛟领命,辞还白牙,途次被承胤党羽围住,亏得赵、胡两
人,前护后拥,杀出重围。既还白牙市,闻瞿式耜战胜桂林,并规复广西全省,遂徒步往
依。到了桂林,与式耜相见,情投意合,稍稍安心。寻闻刘承胤已降清兵,武冈被陷,免不
得一番惊惶,式耜愈加着急。嗣探得桂王已潜走象州,乃联名奏请还驾。至桂王已回桂林,
即开了一番会议,命湘粤诸将分路出守,互相接应,诸将领命去讫。
这清将军孔有德,降了武冈,进拔梧州,正拟入攻桂林,忽闻金声桓、李成栋统已附
明,江西、广东两省,复为明有,不觉大惊,忙引兵趋还湖南。途中已接到促归的上谕,别
命尚可喜、耿仲明移师救江西,他乐得半途歇舵,匆匆北上去了。
单说金声桓本左良玉部将,清师南下,声桓自九江趋降,清廷授声桓为总兵,令取江西
全省。江西已定,声桓自恃功高,欲升巡抚,不意清廷却简任章于天抚赣,一场大功,化作
流水,免不得怏怏失望,密与党羽王得仁,拟通款永历。事尚未发,被巡按御史董学成察
悉,告知章于天。声桓得此消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令王得仁闯入抚署,杀了学成,缚
住于天,迎在籍故明大学士姜曰广入城,号召全省,通表桂王,又做那故明臣子。反复小
人,不足道也。
此事传到广东,广东提督李成栋,与声桓的境遇,大略相似。成栋本高杰部将,以徐州
降清,奔走东南,屡作功狗,自桂林败退后,又击死明遗臣陈邦彦、张家彦、陈子壮等,还
扎广州,未沐重赏,总督佟养甲,复遇事抑制,忿懑的了不得。一日,接到金声桓密函,约
他反正,他尚踌躇未定;是夕,入爱妾珠圆室,闷闷不乐。这珠圆是云间歌伎,被成栋掳掠
得来,宠号专房,一双慧眼,煞是厉害,窥破成栋情形,即喁喁细问。成栋将声桓密函,递
与一阅。珠圆阅毕,便问成栋道:“据将军看来,反正的事情,应该不应该?”成栋沈吟不
语。珠圆道:“清朝是满族,我辈是汉人,为什么帮了满清,自戕同种?妾看反正事情,极
是正当办法。况将军曾为明臣,如何甘降异族?妾实难解。”这妇人大有见识,与陈圆圆判
若天渊。成栋不觉起立道:“看你不出,你却有这番议论,我非无意反正,但恐反正后,清
兵到来,胜负难料,万一战败,如卿玉质娉婷,也恐殃及。”珠圆也起立一旁,柳眉微蹙
道:“将军为妾故,甘心遗臭,这反是妾累将军,妾请即死,以成将军之志。”言毕,将成
栋身上的佩剑拔出,刺入颈中。成栋连忙拦阻,已是血溅蝤蛴,遗蜕委地,遂抱尸大哭一
场,随说道:“女子,女子,是了,是了!”煞是可佩!遂取了前明冠服,对着珠圆的尸
首,拜了四拜,该拜。命即入殓。
次晨,令部兵齐集教场,声言索饷,佟养甲出城抚辑,成栋劫养甲叛清,一面传檄远
近,一面上表桂王。此报一传,四方骚动,蜀中故将李占春,及义勇杨大展等起兵,分据川
南、川东,张献忠余党孙可望、李定国等,率众据云南、山西,大同镇将姜壤据山陕,皆上
表桂王,愿为臣属。何腾蛟复自桂林出发,乘湖南空虚,攻克衡、永各州,联络湖南诸镇
将。鲁王以海,亦遣张名振等进略闽、浙海滨。风云变色,斥骑满郊,弄得清廷遣将调兵,
非常忙碌。
当由摄政王多尔衮,大开军事会议,以汉将多不可恃,应派亲贵重臣,分地征剿。遂命
都统谭泰为征南大将军,同着都统和洛辉,自江宁赴九江,会了耿仲明、尚可喜,专攻江
西、广东,复济尔哈朗亲王原爵,封勒克德浑为顺承郡王,会了孔有德,专攻湖南、广西,
连孔、耿、尚三王,亦差亲贵监守,真是严密得很!进博洛为端重郡王,尼堪为敬谨郡王,
令攻大同,吴三桂、李国翰等,分征川陕,洪承畴仍留镇江宁,经略沿海各地。大兵四出,
昼夜不停。
谭泰等到了江西,连拔九江、南康、饶州诸府,直达南昌省城。金声桓方攻赣州,闻报
急返,谭泰令精兵四伏,另率羸卒诱敌,遇着声桓前队,一战便走。声桓驱兵前进,到了七
里街,伏兵尽起,四面放箭,将声桓射下马来。清兵正上前来杀声桓,忽闪出一员丑将,面
目漆黑,发具五色,手执一柄大刀,盘旋左右,把清兵吓得个个倒退。眼见得声桓被救,走
入城中。这丑将尚与清兵酣斗一场,从容回城。清兵探得丑将姓名,就是王得仁,因呼他为
王杂毛。谭泰命军士用锁围法,掘濠载版,遍筑土垒,为久攻计。声桓大窘。王得仁请出袭
九江,断敌饷道,声桓不从,只遣人缒出城外,向李成栋处求救。谁知待了月余,杳无音
信,城中粮食又将告尽,不由的紧急万分。
这王杂毛日夕巡城,始终不懈,清兵怕他厉害,不敢猛攻。可巧城东武都司署内,有一
年轻女子,身容窕窈,楚楚动人,被王杂毛窥见,即到都司署求为继室,不由武都司不肯,
巧凤随鸦,难为都司女。克日成婚,大开筵宴。自金声桓以下,都去贺喜,不是贺喜,直是
贺死。各尽欢而散。居围城中,有何欢喜?大约都是祈死。三更将尽,城外炮声大震,声桓
亟登陴探视,见清兵群集得胜门,忙率众抵御,不料有清兵一队,暗从进贤门缘梯而上,城
遂陷。声桓率众巷战,身中两箭,旧时的箭疮复发,遂投水死。姜曰广亦赴水自尽,清兵即
搜剿余众,到了王杂毛署内,还是闭门高卧。此时王杂毛想尚在研究箭法。当即斩门而入,
猛见王杂毛裸体出来,清兵晓得厉害,一阵乱箭,把杂毛身上,插成刺蝟一般,可怜这武都
司女,亦死于乱军之中。箭尚不怕,何惜开刀。原来清兵已侦得王杂毛娶妇消息,先数日故
意缓攻,到了杂毛娶妇这一夕,始下令攻城,却又佯攻得胜门,暗令奇兵从进贤门入,遂得
了南昌城。
南昌既下,进趋赣州,赣州守将王进库,本未归明,前时金声桓攻赣,进库伪称愿降,
只是诱约不出。后来声桓向粤乞援,李成栋亦越岭来攻,进库仍用老法子,去赚成栋。成栋
还军岭上,嗣因进库背约,复大举攻赣,进库乘其初至,突出精骑拒战,击退成栋。成栋走
信丰,清兵由赣州南追,警报达成栋左右,佥议拔营归广州。成栋不允,部下大半亡去。那
时成栋进退两难,只命左右进酒痛饮;饮尽数斗,醺然大醉,左右挽他上马,到了河边,不
辨水陆,策马径渡,渡至中流,人马俱沉,明时遗臣,多亡于成栋之手,一死不足赎罪,但
是有负珠圆。部兵四散,清兵遂进陷广州。
是时清郑亲王济尔哈朗亦率兵下湖南,湖南诸镇将,望风奔溃。何腾蛟闻警,亟自衡州
趋长沙,到了湘潭,探悉清兵将到,遂入湘潭城居守。城内虚若无人,正想招集溃兵,忽有
旧部将徐勇求见,腾蛟开城延入,徐勇带数骑入城,见了腾蛟,低头便拜。拜毕,劝腾蛟降
清。腾蛟道:“你已降清么?”徐勇才答一“是”字。腾蛟已拔剑出鞘,欲杀徐勇,勇跃
起,夺去腾蛟手中剑,招呼从骑,拥腾蛟出城,直达清营。腾蛟不语亦不食,至七日而死。
湘、粤诸将,闻腾蛟凶信,多半逃入桂林。桂王复欲南奔,式耜力谏不听,遂走南宁。一味
逃走,真不济事。
会清恭顺王孔有德,已转战南下,克衡、永各州,进逼桂林。式耜檄诸将出战,皆不
应;再下檄催促,相率遁去。桂林城中,至无一兵,只有明兵部张同敞,自灵州来见。式耜
道:“我为留守,理应死难,尔无城守责,何不他去?”同敞正色道:“昔人耻独为君子,
公乃不许同敞共死么?”可谓视死如归。式耜遂呼酒与饮,饮将酣,式耜取出佩印,召中军
徐高入,令赍送桂王。是夕,两人仍对酌。至天明,清兵已入城,有清将进式耜室,式耜从
容道:“我两人待死已久,汝等既来,正好同去,”倒也有趣。便与偕行。至清营,危坐地
上。孔有德对他拱手道:“哪位是瞿阁部先生?”式耜道:“即我便是,要杀就杀。”有德
道:“崇祯殉难,大清国为明复仇,葬祭成礼,人事如此,天意可知。阁部毋再固执。我掌
兵马,阁部掌粮饷,与前朝一辙,何如?”式耜道:“我是明朝大臣,焉肯与你供职?”有
德道:“我本先圣后裔,时势所迫,以致于此。”同敞接口大骂道:“你不过毛文龙家走
狗,递手本,倒夜壶。安得冒托先圣后裔?”骂得痛快,读至此应浮一大白。有德大愤,自
起批同敞颊,并喝左右刀杖交下。式耜叱道:“这位是张司马,也是明朝大臣,死则同死,
何得无礼?”有德乃止,复道:“我知公等孤忠,实不忍杀公等,公等何苦,今日降清,明
日即封王拜爵,与我同似,还请三思。”式耜抗声道:“你是一个男子汉,既不能尽忠本
朝,复不能自起逐鹿,靦颜事虏,作人鹰犬,还得自夸荣耀么?本阁部累受国恩,位至三
公,夙愿殚精竭力,扫清中原,今大志不就,自伤负国,虽死已晚,尚复何言。”语语琳
琅。有德知不可屈,馆诸别室,供帐饮食,备极丰盛。臬司王三元,苍梧道彭扩,百端劝
说,只是不从,令薙发为僧,亦不应,每日惟赋诗唱和,作为消遣。过了四十余日,求死不
得,故意写了几张檄文,置诸案上,被清降臣魏元翼携去,献诸有德。有德命牵出两人就
刑,式耜道:“不必牵缚,待我等自行。”至独秀岩,式耜道:“我生平颇爱山水,愿死于
此。”遂正了衣冠,南面拜讫。同敞在怀中取出白网巾,罩于身上,自语道:“服此以见先
帝,庶不失礼。”遵同就义。同敞直立不仆,首既坠地,犹猛跃三下。时方隆冬,空中亦霹
雳三声。浩气格天。式耜长孙昌文,逃入山中,被清降将王陈策搜获,魏元翼劝有德杀昌
文,言未毕,忽仆地作吴语道:“汝不忠不孝,还欲害我长孙么?”须臾,七窍流血死,但
闻一片铁索声。有德大惊,忙伏地请罪,愿始终保全昌文。也只有这点胆量。一日,有德至
城隍庙拈香,忽见同敞南面坐,懔懔可畏,有德奔还,命立双忠庙于独秀岩下。瞿张二人唱
和诗,不下数十章,小子记不清楚,只记得瞿公绝命诗一首道:
从容待死与城亡,千古忠臣自主张。
三百年来恩泽久,头丝犹带满天香。
式耜一死,自此桂王无柱石臣,眼见得灭亡不远了,容待下回再叙。
何腾蛟、瞿式耜二公,拥立桂王,号召四方,不辞困苦,以视苏观生之所为,相去远
矣。梁鍙、丁魁楚、刘承胤辈,吾无讥焉。然何、瞿二公,历尽劳瘁,至其后势孤援绝,至
左右无一将士,殆所谓忠荩有余,才识未足者。至若金声桓、李成栋二人,虽曰反正,要之
反复阴险,毫不足取,即使战胜,亦岂遂为桂王利?是亦梁鍙、丁魁楚、刘承胤等之流亚
也。本回为何、瞿二公合传,附以张司马同敞,余皆随事叙入,为借宾定主之一法,看似夹
杂,实则自有线索,非徒铺叙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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